满洲故里

哈尔滨开埠史·沿革

作者：赵力

第一节 唐辽金元时哈尔滨的行政状态

渤海国鄚颉府 大唐盛世，粟末靺鞨民族英雄大祚荣，在东北建立了渤海国。渤海国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，根据《中国历史地理地图集》的标注，哈尔滨地区为渤海国鄚颉府。《新唐书·渤海传》：“夫余故地为扶余府，常屯劲兵，捍契丹，领扶、仙二州；鄚颉府，领鄚、高二州。”但其建置疏阔，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靡可详言。鄚颉是何意？学者朱学渊认为“鄚颉”是“靺鞨”、“勿吉”或Magyar的异译⑴，信哉斯言。鄚州下为奥喜县，彼时的哈尔滨一带，当在奥喜县境内。鄚颉府比较著名的地产是“鄚颉之豕”。

       后唐明宗天成元年（公元926年）正月初十日，辽太祖耶律阿保机，亲帅大军攻破忽汗城，渤海国灭亡。二月初二日，鄚颉府刺史赴忽汗城朝觐辽太祖，表示归顺。得到辽太祖的慰劳，让他回去继续管理本府事务。三月十三日，鄚颉府复叛，契丹先锋大元帅耶律安端率兵镇压，降之，迁其民，置韩州（今辽宁省昌图县）。从此，鄚颉府便消声灭迹了。

辽代生女真节度使属部 辽初，哈尔滨地区为生女真人的聚落地。据《金史》载，献祖完颜绥可，率部迁居海古水（今阿什河支流海沟河），再徙按出虎水（今阿什河）。其子昭祖石鲁，创立“条教”治理本部，“部落寝强”，辽国遂授以详隐。石鲁再传至乌古乃（景祖），稍役诸部。辽兴宗辽重熙十七年（1048年），因诱捕五国部蒲聂部长拔乙门有功，被辽主授予生女真节度使，俗称“太师”。乌古乃传给劾里鉢（世祖），即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父亲。

当时的哈尔滨一带，除了按出虎水完颜部外，还散居着生女真许多部落。见于《金史》的有邑屯村完颜部国相雅达之子桓赧、散达兄弟，婆多吐水裴满部部长斡不，斡鲁绀出水蒲察部酋长撒骨出，按出虎水斡勒部长盃乃，蒲察部部长沙只、胡达补，以及混同江（松花江）北的不术鲁部长卜灰等。

辽大安七年⑵，叛军首领桓赧、散达，在哈尔滨一带大会诸部，烧死裴满部长，与劾里鉢战于脱豁改原，劾里鉢突入敌阵，大败叛军，死者如仆麻，破多吐水⑶为之赤。这场战役发生在混同江（今松花江）与海沟（今阿城区料甸乡）之间，大约在今运粮河一带，该处古地名还有脱豁改原、北隘甸、阿不弯等。

对于金代的古地名，今哈尔滨人耳熟能详的是阿勒锦村（霭建村）⑷。1978年，哈尔滨史学前辈关成和先生据此认为，哈尔滨源自辽代金穆宗完颜盈歌时期的阿勒锦村。但因缺乏从阿勒锦到哈尔滨之间元、明两代过渡的证据，孤证难立。

后来，伟大的女真民族英雄阿骨打，继承父兄大业，“称都勃极烈，与撒改分治诸部，匹脱水以北太祖统之，来流水人民撒改统之。”⑸哈尔滨地区在匹脱水以北，归阿骨打直接统辖。这年是公元1113年，岁在癸巳。彼时，生女真逐渐有了相对的行政管理。《金史》载：撒改自为国相，能驯服诸部，讼狱得其情，当时有言：“不见国相，事何从决。”⑹

金代上京会宁府会宁县及宜春县 迨至金朝草创，建都设治，哈尔滨地区的行政史，又有了接续。最初，隶属于金上京会宁府会宁县，是为京畿。金世宗大定年间，哈尔滨一带从会宁县析出，成立宜春县，《中国历史地理地图集》标其治所在今双城区永胜乡古城。这个时期，人烟浩穰，村屯相望，在运粮河两岸和松花江畔筑有数个土城，哈尔滨附近有四方台遗址和半拉城子遗址，以及万宝古城、平乐古城、松山古城、莫力街古城遗址等。

关于金代哈尔滨人物，如果不包括后划入的阿城区、双城区等，可以认定的只有齐国王完颜晏——今道外区巨源乡城子村古城的主人。他的墓葬在古城旁出土。但该村不属于本书特指的清代哈尔滨，故不展开介绍。

金上京会宁府的行政长官，升迁贬黜，多载于史，详见下表：

自阿城撤市变区，成为哈尔滨的一个行政区后，文史界曾有一部分学者提出重修哈尔滨史，以金代为哈尔滨的历史纪元。的确，煌煌金朝，能载入中国正史，伟大首都北京能以金中都为都城纪元，哈尔滨为什么不能以金上京为都市史纪元呢？笔者认同这个观点。

元代海西西路水道津要 元灭金，兵燹劫余，金源故地初属合兰府开原路。元仁宗皇庆元年（1312年），由开原路中析置水达达路，仍属辽阳行中书省。元顺帝至正十一年（1351年）置海西辽东道巡防捕盗所，哈尔滨一带受其管辖。这一时期，文献阙如，几无细节可言。据《道里区志》称，“四方台古遗址”为元代设立的驿站。

这件事，见于元代官修政书《皇朝经世大典·站赤》。内载，元世祖至元三十年(1293年)，元人在不答迷站（今宾县满井乡永宁村永宁古城）新辟了一条通往海西西路的水上通道。即从不答迷至赵州（今肇东八里城古城），于海西江（松花江）畔设立三处驿站，每站设船五只，无车马，三站总水程约三百里。所遗憾的是，未录中间驿站之名，贻后世学者猜想。

张泰湘先生在《黑龙江古代简志》中考证：“不达迷即伏答迷，在今宾县鸟河河口，赵州即肇州，今肇东八里城。不答迷西距肇州恰为三百里，设了三个站。今哈尔滨市西郊四方台西距八里城为一百里，四方台似应为三站中的一站。”⑺笔者以地望观之，四方台位于永宁古城与八里城古城水路的正中偏西，元明两代无舆图可考，清代舆图⑻证明这一带自西向东依次为双口面、新开口、四方台、大亮子、哈尔滨等渡口，其中以哈尔滨为众渡口之津要，且更接近于不答迷与肇州正中，值得进一步考证详析。

张泰湘先生的“四方台说”，是对哈尔滨古代史最大的贡献，填补了哈尔滨（开埠时的哈尔滨）元代历史的空白。

⑴朱学渊《论Magyar人的远东祖源》。

⑵《金史·本纪第一·世纪》载：“桓赧、散达大会诸部来攻。……时桓赧、散达盛强，世祖军吏未战而惧，皆植立无人色。世祖阳阳如平常，亦无责让之言，但令士卒解甲少憩，以水沃面，调蒨水饮之。有顷，训励之，军势复振。乃避众独引穆宗，执其手密与之言曰：‘今日之事，若胜则已，万一有不胜，吾必无生。汝今介马遥观，勿预战事。若我死，汝勿收吾骨，勿顾恋亲戚，亟驰马奔告汝兄颇剌淑，于辽系籍受印，乞师以报此仇！’语毕，袒袖，不被甲，以缊袍垂襕护前后心，韔弓提剑，三扬旗，三鸣鼓，弃旗搏战，身为军锋，突入敌阵，众从之。辞不失从后奋击，大败之。乘胜逐之，自阿不弯至于北隘甸，死者如仆麻，破多吐水水为之赤，弃车甲马牛军实尽获之。世祖曰：‘今日之捷，非天不能及此，亦可以知足矣。虽纵之去，败军之气，没世不振。’乃引军还。世祖视其战地，驰突成大路，阔且三十陇。手杀九人，自相重积，人皆异之。桓赧、散达自此不能复聚，未几，各以其属来降，辽大安七年也。”笔者考，此所记年代有误，应为辽太康七年（1081年）。

⑶破多吐水，又写作匹脱水，《金史·列传八·撒改》：“康宗没，太祖称都勃极烈，与撒改分治诸部，匹脱水以北太祖统之，来流水人民撒改统之。”还写作婆多吐水，《金史·列传六》：“桓赧、散达欲得盈歌之大赤马、辞不失之紫骝马，世祖不许，遂与不术鲁部卜灰、蒲察部撒骨出及混同江左右匹古敦水北诸部兵皆会，厚集为阵，呜鼓作气驰骋。桓赧恃其众，有必胜之心，下令曰：‘今天门开矣，悉以尔车自随。凡乌古乃夫妇宝货财产恣尔取之，有不从者俘略之而去。’于是婆多吐水裴满部斡不勃堇附于世祖，桓赧等纵火焚之。斡不死，世祖厚抚其家，既定桓赧，以旧地还之。”考：金史中对该河流指向最可考证之处，为撒改传中“匹脱水以北太祖统之，来流水人民撒改统之”，确切说明了匹脱水位于按出虎水（阿什河）与来流水（拉林河）之间，一条较大的河流。今运粮河恰在两河之间，为一道天然的界河。

⑷《金史·本纪第二·太祖》：“初，温都部跋忒杀唐括部跋葛，穆宗命太祖伐之。太祖入辞，谓穆宗曰：‘昨夕见赤祥，此行必克敌。’遂行。是岁大雪，寒甚。与乌古论部兵沿土温水过末邻乡，追及跋忒于阿斯温山北泺之间，杀之。军还，穆宗亲迓太祖于霭建村。”

⑸⑹[元]脱脱《金史》列传·卷八·撒改。都勃极烈，金初官名，意为最高长官。

⑺张泰湘《黑龙江古代简志》第八章163页。

⑻双城堡协领衙门《委参领荣贵为将驻扎境界四至里数及分扎处所绘图一纸抄单呈禀事》光绪十一年四月十七日。